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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益人》：致虚胖的社会

坏猴子出品，宁浩监制，这让申奥的首部银幕长篇作品带着点“疯狂”系列的影子。

 

但，像不像不重要，好不好才是重点！

 

1

 

从观感上来说，《受益人》是一部好的喜剧。毕竟，影院里频繁爆发的笑声作不了假。而大笑之余，它又给观众预留了思考的余地，那么就可以算是一部比较成功的喜剧了。

 

用喜剧的方式来讽刺社会现象，很容易把电影拍成段子化。倒不是段子不好笑，只不过但凡你有部能上网的手机，就不需要靠电影来帮你温习段子。

 

换句话说，这种满足了一时口腔快感的电影，很容易让人在哈哈一笑之余忘了原本埋在电影中的深意，更加不会去关注看似荒诞的剧情背后所反映的实质性问题。

 

所幸，《受益人》不属于这一类。它在用心地讲一个故事，一出闹剧。

 

一个小人物的故事，一出骗保的闹剧。

 

白天看网吧、晚上做代驾、偶尔兼职碰个瓷的吴海，需要一笔钱给儿子治病；

在保险公司当会计的钟振江，因为挪用公款怕被审查，急需一笔资金填坑；

每天打扮得跟颜料盘似的的岳淼淼，想找个肯为她花钱的男人。

 

吴海的丧，钟振江的奸，岳淼淼的low，这三个个性鲜明的人物，让电影一开场就自带戏剧冲突和喜剧“笑”果。

 

虽然有点不厚道，但观众的笑声又确实建立在主角的痛苦之上。这种滑稽的笑点，就像是对主角的一种嘲笑。

 

是来自命运的嘲笑，生活的嘲笑，也是主角们的自嘲。

兼职碰瓷、吃火锅都要顺店家一些菜的吴海，却教育儿子做人最重要是诚实；

画着浓妆在镜头面前装清纯、装可爱、求打赏的淼淼，却说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至于钟振江，这个周密策划了整个骗保过程的人，居然也担心碰到骗子。

 

可笑么？荒唐么？

 

你看，三个主角谁也没比谁高级，谁也没比谁聪明。所以，这个骗保计划注定只能演变成一出荒诞的闹剧，换得旁观者的一声大笑，一句叹息。

 

在电影中，骗人，是一种本能，是生活的一种常态。

 

所以，大海、钟哥、淼淼，他们一边有意无意地骗着人，一边又无意识地接受着被骗。

 

钟哥用计让大海误以为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然后带着感恩的心加入骗保计划；

大海伪装成老板，在钟哥的助攻下，将淼淼骗到手结婚，并设法弄到签名的保单；

淼淼在直播时隐瞒了自己会游泳，而这也成为钟哥将她选为被骗对象的决定因素。

 

你以为，受骗的只有淼淼，却没想到其实是一个圈。在这场骗局中，最终谁都不是赢家。

 

天道轮回，因果报应。

 

我想这是电影想传达的深意之一。只不过当它以喜剧的方式演绎出来时，就稍显得隐晦了些。

 

2

 

《受益人》无疑描绘了一个虚胖的社会。

 

如果胖子代表身份地位，那么他们不介意打肿自己。但躯壳的肿大，掩盖不了内心的萎缩。他们不惜用自欺欺人的方式，找到某种寄托，无论这个寄托是真实还是虚幻。

电影中，吴海将一个所谓装着钻石湾空气的空瓶当成宝贝；而淼淼在吴海难得说真话时，对着眼前的一块假名表兴奋不已；至于那个故作专业的专卖店钟表师，其实根本分不出手表的真假。

 

真假的界限是什么？如果真的并不美好，你还会喜欢它么？

 

也许，当导演设定淼淼这个角色时，便已经给了观众他自己心中的答案。

 

所以，当大海的真实身份被拆穿，淼淼虽气愤，却很快接受了现实。这个日常研究女性成功学的女生居然会在短时间内接纳大海的儿子与贫穷，多少有点出乎观众的意料。

 

当她最后一次做直播，在镜头前扯下背景布，卸下浓妆艳抹，向大家真情告白展示她的真面貌时，答案就更加明显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幻想，不过是掩盖丑陋生活的一块遮羞布。

 

淼淼，就像是大海生命中那个拨乱反正的指导者。她的出现，让大海逐渐挺直了腰杆，连笑起来都少了点压抑。

 

申奥曾在采访中表示，在剧本筹备时考虑做一个“体量小”的电影。体量小，演员少，好控制。而当你看完《受益人》，你会发现，这的确是一部体量很“小”的电影。

 

这种小是外在的，形式上的。往深处看，其实别有洞天。

 

观众喜欢看小人物，或者说是一个生活中的loser如何在一朝之间取得成功、变身强者，但《受益人》里的大海最后也还是一个失败的小人物。尽管他想赚钱的初衷很正当，也确实在生活中受尽磨难，但受害者不会因为受到苦难而变得无辜。

 

导演用喜剧的方式把生活中真正的狼狈不堪扒出来给观众看：乌烟瘴气的网吧，脏乱差的群租房，还有吃火锅也不忘顺点菜带走的吴海……

 

3

 

从《屌丝男士》到《煎饼侠》，大鹏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那个嘚啵嘚的话唠样子，吊儿郎当，油嘴滑舌。即便在上海的路演现场，他也是全场最会调动气氛的那个。

 

但当在《受益人》中看到他时，却发现他难得演了个话少的角色。大多数情况下，他只是笑，“浮肿”的脸上，眨巴着一双不算有神的眼睛。然后微微咧开嘴笑一下，带着克制和压抑。

 

吴海的人设中，除了憨傻，其实也有一点小聪明与偏执。而大鹏把这一点拿捏得很好。

 

仔细看，你会发现吴海的笑容中包含着不同的意思：讨好、巴结、抱歉、卑微……只有在和淼淼的婚礼上，他才笑得如此由衷。可惜，婚礼本身又是一个骗局。

 

不过，和大鹏相比，相信很多人都会被柳岩所惊艳，不是颜，而是演技！

 

回看柳岩之前的作品，不是演花瓶，就是演拜金女，或者这两种类型兼备。观众早早给她的银幕形象定了型，没人去关注她的演技。这对一个演员，尤其是女演员来说，未尝不感到可惜。

 

但，如果你看完《受益人》，我想你一定会抛弃此前对她的种种成见。

 

在《受益人》中，她很用心地在演绎好一个“花瓶”。她饰演的岳淼淼，操着一口湖南普通话，穿各种与时尚背道而驰的穿搭，画着劣质却浓烈的妆容，总之怎么杀马特怎么来。她不学无术，又没有一技之长，却渴望着一个“与100块能给我花99块”的男人。

 

同样38岁（拍《受益人》电影时）的柳岩，把网络主播岳淼淼演成了她自己。生在湖南，从小去广东读书，此后又做了北漂，这不仅是岳淼淼对着直播镜头的真情告白，也是柳岩自己的经历。就连影片中为了为家人治病而赚钱以及参加比赛的桥段，也可以在柳岩自身的经历中找到影子。

 

虽然这是一部喜剧，此前也不乏敢在银幕上扮丑的女星，但我仍然佩服柳岩这种敢于直面真实的勇气。